喵……喵……
萤零受够他的猫跟着那该死的船笛大合唱了一整个午餐时间。
真不晓得设计的人是怎么想的，居然把猫叫春放大了几百万倍来当鸣笛声，是想把人给逼疯吗？
但对于街道上那些像港口有世界巨星来访似地冲出来往海岸狂奔的狂热青年们来说，这个鸣笛声是他们苦等了好长一段日子的佳音，虽然对萤零来说只是更多的噪音。
「别吵了，路得，我今天没有收齐这些素材是不会出门的。」萤零没日没夜地戴着整个岛上仅有的一台头戴式游戏机和唯一的游戏：「魔物猎人──平行世界」，这「据说」是他的保命工具，反正也没别的事可做，他不知不觉就融入了游戏的真实感之中。
他拍掉别的玩家误掷在他身上的魔物屎，同时把他现实养的猫从肚子上赶走──这让他时常误判自己被击中的回馈，浪费许多药水。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了两个月，不用再杀人，甚至沈迷游戏麻痹自己就能勉强活着，在这个世界，明明就不合理，但他却矛盾地当着姐姐的宅男弟弟，偶尔帮忙一下楼下餐馆的生计，浑浑噩噩地过了两个月。
逼真的画面、完全潜行状态的游戏操作，然而，UI画面只有在想要的时候才会显示，身为游玩时数和HR都突破天际的爆肝型玩家，单挑三只历战古龙都凭感觉来加状态的职业宅男可不能败在一只在肚子上搅局的猫爪上。
突然，明明换成了弓离缠绵的三只龙远远的，腰间却冷不防被重击，这是他最担心的战况，因为再多的素材都没办法阻止姊姊趁人之危。
「住手！」他爬进魔物追不到的小山洞，拿掉游戏机，在千钧一发之际把手往头后一撑，「我擦！你们都给我下去！」
『萤零使出拱桥。』
『一人一猫遭到攻击，使出受身，满分十分降落在床上。』
『路得使出耸肩，表示自己已经发出过警告。』
「好弟弟啊！姊姊担心你憋出病了，来叫你出去跟乡民同胞们到街上跑一跑。」一个只有他一半身高的萝莉用御姐的口气妩媚、舔着嘴唇笑道，萤零像恐怖片里被恶灵附身一样用拱桥的姿势快速地爬下床离她的魔爪远远的，他拿这个女人一点都没辄，不如说，他一向对这种主动的女人没辄。
「没必要，我不需要那些杂鱼来作伴。」他剑眉微皱，一边把石门水库的开口拉回去，一边打开门，「路得，送客。」
「喵──」他那靛蓝毛色的懒猫用爪子搔了搔脖子附近的白毛，瞇着眼睛完全不打算鸟他。
「你来这里也有两个月了吧？」姐姐的童颜泛起神秘莫测的微笑，「差不多该意识到自己已经是这个世界的人了吧？」
「什么意思？」姐姐一直都把他当弟弟，就像他一直以来就存在一样，就连刚到这里的各种不解的疑问，她都当作他是自己游戏玩多了、爱幻想的弟弟，事实上，他来到这之后确实也没有原本那样浑身肌肉，长相也回到了二十出头的鲜肉模样，不过他很快就把肌肉练回来了倒是真的。
「当你姐姐照顾你生活的日子也到头了。」她从床上爬了下来，胸前满满的福利让萤零喉头不住吞咽，但他猛然发现，姐姐原本童颜**的身材，慢慢变得符合了比例，也符合了她营造出来的形象……
一个双眼周围有着对称黑色印记的御姐，冷不防又贴回了他身前，红色的双眼直勾勾地望进他的灵魂。他感觉浑身冰冷无力，正想站起来，她的背上突然展开的双翼却让他脑袋一片空白。
「如果你遇见真正的魔物是这个反应，那你几台猫车都不够用喔？」她咯咯娇笑，拍着蝙蝠一般的黑色翅膀飘了起来，悬浮在半空中，指着游戏机，「还记得吗？这东西只是你的教学关卡罢了，目前为止你做得还算可以，至少……你还有身材优势，比起那些文弱的玩家来说，你的存活率就算是职业榜上名列前茅的了。」她用鉴赏的眼光望着他没有一丝赘肉的身材，飞过来挑逗地揉了揉他深褐色的毛寸短发。
「真是够了，魅魔。」他拍开她的手，知道眼前的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姐姐」之后，他也不用客气了，「妳到底是什么？」
「这种问法真伤人呢！但时候未到。」魅魔笑着指向窗外，「既然你找不到理由，我可以给你，不如说，我早就给了你理由了。」
她冷不防用恶魔般的心型尾巴尖端戳中了他的额头，被分解而死之后的事情再次上演。
他在一间阴暗的研究室里醒来，周围的人说着他听过却完全弄不清头绪的术语，什么「传送阵」、「平行之门」、「基因码契合度」之类的，接着他被穿上薄薄的手术衣后带到了一个手术台上。
手术台旁边站着的，不是戴着白手套和口罩的医生和护士，而是身穿奇装异服的可疑人士，他只能看见他们的眼睛，而眼前的这个人瞳孔透着人类不该有的颜色，而且逼真得不像是变色片。
「由于你是本所第一个实验者，加上生前的名字，我们会称呼你为零号。」那个人的声音让他头皮发麻，似乎意图给他加诸某种无形的压力，像某种邪恶的触手在试探他一样。
「谁是零号，你才零号，你还打算往我头上罩彩虹旗不成？这是什么诡异的仪式？」由于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立刻用平时伪装的人格保护自己，「你难道不知道那些正常的同志们就是因为你们这些邪教的老鼠屎而被言论波及的么？」
「放轻松，你不需要有敌意。抱歉造成这一切，但你在样『不存在于世』的人来到这里，是很正常的事情。」
「当然，抹杀我的存在，撇清关系就容易多了不是么？是我也会这么干。」
「别误会了，我们跟你的世界的人没有太大的关系。」那人说，「在场的所有人对你的世界而言都『不存在』。」
「喔，最好是，那这些东西可以也不存在么？」他晃了晃手上的镣铐。
「等我们的**手术做完，它们自然不会存在──当然……如字面上的……原本存在的也会不复存在。」
「**手术？我看你先去给你个**加装些什么，否则用这种娘娘腔的声音想吓唬老子？没门。」
「虽然我很欣赏你的幽默感，但你只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而已，而且是你自己的。」
「很难说，我这么幽默地浪费时间的同时，可能也在想着怎么踢你重要部位一脚，但我发现连你自己都很难找到的东西恐怕不容易得手。」
「……我们很高兴看到你的求生意志，否则大费周章请你过来就没有意义了。」
「这也叫请？我还真期待接下来的贵宾级招待呢！」萤零挖苦道。
「相信我，你会的。我现在会请真正的说明人员来向你解释，你已经通过了第一个简单的热身小测试，如你所愿，将你松绑。」那人一个弹指，萤零的镣铐就消失无踪，甚至，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一个沙发椅上，手中拿着一大杯啤酒。等等，这就通过测试了么？这测试的目的在哪？跟那双眼睛有关么？某种可以透过瞳孔对视就能读取脑部信息的黑科技？
「这玩意儿该不会还喝不完吧？装神弄鬼的。你只是说不过我想换个人上而已吧？」萤零狐疑地盯着手中的啤酒，想到了某部超级英雄电影，看着阴影中走出来的人影，他瞇起了眼睛，「史大师，是你？」
「我不是什么屎大师，只是个医生。」走出来的人影用爽朗的语气笑道，这家伙有着清秀的脸庞和修长的身材，戴了附复古的圆框眼镜，非常斯文，「看到你很快就摆脱过去的职业个性，还懂点电影，真的是让人太欣慰了。前一个可闷了，就只懂得问问问一大堆她自己想知道的问题，学者就是这样……唉，要不是身材脸蛋还可以，我都想把说明过程直接换成一本砸在她脸上的说明书了。」
「身材和脸蛋，这可是现代最强的谋生工具和武器。」萤零试探地啜了一口啤酒，但这东西并没有真的像电影里面一样一直补满，「所以……我没有身材和脸蛋，你打算拿什么砸我？」
「噢！相信我，你『这』才叫有身材有脸蛋。」那人露出腼腆的笑容说道。
「该死，原来你才是穿着彩虹袜的家伙。」
「你对同志是有什么歧视么？」
「没什么，只是军中太多夸张得令人反胃的家伙了，而监狱里也少不了多少，这些地方我都待过。」萤零耸肩，他可不太想回忆那段潜入监狱暗杀的日子，「我很开明的，多元成家什么的，只要对方不在我眼皮底下捡肥皂，或叫我捡肥皂，我都不会有任何的意见。」
「很多歧视和加害者被问到的时候都说类似的话。」那人咯咯地笑着，好像一点也不以为意，「放心，我不会拿什么砸你的，那样太可惜了。」
「你砸我我还比较放心，至少看得见的东西是挡得下来的。」
「幽默风趣，真是个让人垂涎的好男人啊……尤其是那挺拔的鼻子，戴起眼镜一定迷死人。」眼镜男翘起脚，把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腮饶富兴味地打量着他。
「我改变主意了，你别动，等我喝完这个拿来丢你好了。」他望向手中的啤酒说道。
「言归正传，现在我要给你的，是一副游戏机，你即将进入另一个次元，在时机来临之前，你要做的就是没日没夜地摸透这款游戏，注意，虽然听起来很玄，但这攸关生死，你接下来要冒险的世界观，就是依据这个游戏创造出来的。」男子说，「很多事情无法解释清楚，比起了解，你只能先行动，希望你能够尽快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属于原本的世界了。」男子没再答腔，弹了一下手指，他又再次被绑回椅子上，面朝天空。
「至少给点游戏规则说明吧？」萤零问。
「很简单，活到最后。这意味着你除了前面一小段时间以外，你得想办法赢过别的玩家，或者合作活下来，在那个世界里，你可以想成自己就是进了一个幻想世界，或一个时间拖很长的死亡游戏局，一个人孤军奋战吃鸡的可能性非常低，而且你要做的事，远比吃鸡封顶更复杂、更有挑战性。」眼镜男走到他的脸旁边，靠得很近很近，近到他不知道要不要喷气把他逼开，但对方只是把眼镜拉下了一点，用一双有着诡异形状的瞳孔盯着他的双眼，足足盯了十秒钟，接着他迅速地抬起头来，同时双手举高，就像台上的指挥家要挥下前奏的第一拍一般，「你最好有强大的主角意识，追求更强大，才有可能在游戏局中胜出。」
「就只是玩游戏么？」
「我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
没什么特别的，这些过程他都很清楚，只不过这次是用看电影般的第三人称呈现出来的回忆……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看见回忆里的自己笼罩在一阵黑紫色的光芒中，随着他的身体慢慢龟裂，透出紫色的光，他的理智也随之断裂。
「妳把我妹妹──妳把萤柳怎么了！恶魔！」回归现实，他的双手已经掐着魅魔的脖子，但后者却神情淡定，「我不会忘记的，她失踪那天，就是像这样分解得什么都不剩……」而他的死法，也是分解。
那时萤柳已经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军中虽然有很多兄弟，但他们都在最近的几个任务中阵亡了，而他也不会忘记那些自己亲手杀掉的兄弟。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早已一无所有，这是来到这世界的条件吗？
「你的新名字其实取得很好，零。」魅魔微笑着把他松开的手轻轻拨开，用尾巴搔了搔他的耳朵，「从零开始，我敢说失去一切而来到这里的人实在不多，但失去一切的人要是不找到一个目标，什么都不会开始，就是行尸走肉。」
「萤柳她……在这里么？」
「她也在这个游戏里，寻找着你。」魅魔飞到了窗口，「希望这足够给你一点理由了？」
「我凭什么相信妳的话？」
「就算你不信，这里也会消失，不再有你跟你的姐姐以及温馨的小餐馆存在，电动再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进展。」魅魔说，「是我的话，就会走出门外，跑到马拉松的终点，尝试加入一个势力，抓住每个机会，全力以赴，这没什么，你原本的人生也不简单，不是吗？你从来就不是个简单的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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